摘要: 邾國,又稱邾婁、鄒等,是一個古老的方國。周初,武王克商后把服從于周朝的諸侯國納入自己的統治系統,在今鄒城一帶的邾國也被承認。周公東征踐奄,平定東方后,分封魯國于商奄舊地曲阜,邾國遂成為魯的附庸。由于文化方面存在較大差異,兩國之間時有爭戰,攻伐不已;魯人卑視邾國,稱其為“夷”;邾國用人祭社,以人殉葬,也是在其文化上區別于魯的具體表現。由于魯對邾的侵奪,邾的邊境逐漸南移,邾國也受到魯文化的濡染。子思曾到鄒地講學,尤其孟子遷居于鄒,使這里名聲大震,人們指稱儒家時,往往說“鄒魯之士”、“鄒魯縉紳先生”。鄒、魯連稱,且由于孟子的原因,鄒在魯前,一般是從儒學的角度而言。
關鍵詞: 邾國;魯國;鄒魯文化;鄒魯關系
邾國是先秦時期山東境內僅次于齊、魯兩國的中等諸侯國家,文獻中,邾國又稱邾婁、鄒、騶等等。邾為曹姓,其地當今山東鄒城一帶,春秋盛時,邾國控制的地區大致包括今鄒城全境以及濟寧、金鄉、滕州、兗州、費縣的部分地區。
關于邾國的歷史問題,前人已經進行過一些研究[1]。后來,王獻唐先生曾作《春秋邾分三國考》、《三邾疆邑圖考》[2],郭克煜先生撰有《邾國歷史略說》[3],王洪軍先生等著有《邾魯春秋》[4],這都是邾國歷史研究的重要成果。本文擬在這些研究的基礎上,從邾國與魯國關系的角度,專就邾國文化以及兩國在文化方面的異同進行探討,不當之處,謹請方家批評
一邾國與魯國為近鄰,但邾國在今鄒城一帶立足可能要早于魯國。也就是說,魯國立國于今曲阜時,邾國可能已經在今鄒城附近建立了國家。
據傳,邾人的祖先為陸終氏,而陸終氏為黃帝之孫昌意之子顓頊高陽氏的后裔。陸終氏娶于鬼方氏,生六子,第五曰晏安,是為曹姓。據青銅器《邾公鐘》銘文,邾人自己也認為是陸終氏的后裔。
邾國在周朝的始封之君是曹俠?!堵肥?middot;后紀八》云:“武王得曹挾(俠),復封之朱,曰朱婁。”由此可知,朱(邾)在此前已經存在,但是,它始建于何時卻難以考證。不過,邾在周初曾經接受了周人的承認是可以肯定的。周初所實行的分封是一個復雜的過程,學術界關于這一問題也存在不少紛爭。其實,周初的分封是從武王開始的,只是武王時期與周公之時有些不同,周公攝政時期所進行的分封是在周公東征之后,為了天下的長治久安,他必須有長遠而具體的戰略上的考慮。而武王時則有不同,雖然不能說武王實施的分封沒有長遠的打算,但他還是主要著眼于把原有的諸侯納入周人的統治系統,并分賞功臣宗戚,以盡快搭起周朝天下的基本框架。
武王克商后曾經分封,《史記·周本紀》說:“封諸侯,班賜宗彝,作《分殷之器物》”;《尚書序》說:“武王既勝殷,邦諸侯。”《今本竹書紀年》也于武王克商的次年記曰:“薦殷于太廟,遂大封諸侯。”[5]武王所實行的分封可以分為三個部分:一是褒封先圣王之后裔;二是分封功臣謀士;三是對服從于周朝統治的諸侯國予以承認,就是把原有古國納入周人的封建系統中。其中,第三部分肯定為數眾多,因為商末周初諸侯林立,“周武王時,侯伯尚千余人。”[6]他們中的多數一定服從了周的統治,或者懾于周人克商的威力表示臣屬于周。與這些諸侯一樣,曹俠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始成為周代邾國國君的。所以,《文獻通考》稱周武王滅殷,興滅國,繼絕世,紹封晏安之后曹俠于邾,為附庸國。這種說法應當是對的。
魯國始封也是在周武王時期,所不同的是,魯國曾被兩次分封,其初封之地在成周的東南,即今河南的魯山一帶。武王在位三年而死[7],武王去世后,年幼的成王即位,不久,紂子武庚趁周政未穩之機,鼓動周公之弟管叔、蔡叔等發動叛亂。位于今曲阜、淄博的奄國、薄姑也是積極的參與者,甚至是叛亂的主謀[8]。在這種形勢下,周公不得不舉兵平叛、東征。根據筆者的研究,周公東征到周成王五年(亦即周公攝政的第五年)才告結束。[9]周室滅奄,《史記·周本紀》稱“殘奄”,《尚書序》稱“踐奄”,《尚書·蔡仲之命》亦稱“踐奄”。根據鄭玄的解釋,踐,瀆如翦。翦,滅也。是則踐奄實即滅奄?!渡袝髠鳌酚洿耸略唬?ldquo;周公以成王之命殺祿父,遂踐奄。踐之云者,謂殺其身,執其家,潴其宮。”潴,指水停聚之地,《周禮·地官·稻人》曰:“以潴畜水。”亦指水停聚。周人此舉,鄭玄說是為了“明其大逆,不欲人復處之”。奄滅之后,奄君被遷往薄姑,其宮室遭到了徹底的毀滅。
為了鞏固東征的勝利成果,也為了徹底穩固東方,兩年以后,周公、成王決定分封齊、魯。于是,周公歸政,成王親政之初的成王八年春,“命魯侯禽父、齊侯伋,遷庶殷于魯”[10],魯、齊兩國又被分封在了今山東地區,分處泰山南、北。[11]
魯國在今曲阜立國后,擔負起了鎮撫東方的重任,《詩經·魯頌·宮》說成王希望魯國“大啟爾宇,為周室輔”,還說魯國初封之時,周室曾經“賜之山川,土田附庸”,事實上,魯國周圍的小國有不少成了魯的附庸國家。作為魯之近鄰,邾國也自然是其中之一。
《漢書·地理志》顏師古注,邾國始建,直至最終為楚國所滅,共歷二十九世。其西周時的世系,《世本》記曰:“俠生非,非生成,成生車輔,車輔生將新,將新生訾父,訾父生夷父。”夷父時在周宣王時期,他因罪被殺,其弟叔術被立為邾君。后來,叔術讓位于夷父之子夏父,自己出居于濫,別為一國。夏父繼位為邾君后,別封其弟友于郳,即春秋時的小邾國。
在春秋時期,邾國由于具有一定的軍事力量,在當時的歷史舞臺上比較活躍。邾與魯為近鄰,邾魯之間交往很多,因而,邾國內政、外交的主線也在于此。進入春秋以后,始見于記載的是邾儀父,魯國的編年史《春秋》于隱公元年便記有魯公“及邾儀父盟于蔑”的史實。兩國之間有利害沖突,戰爭不斷,顧棟高《春秋大事表》引李廉之語云:“《春秋》內兵之伐國僅二十,而書公伐邾者六,書大夫伐邾者八,止書伐邾者一。邾在魯之宇下,而陵弱侵小之兵史不絕書如此。”邾在邾文公時曾經把都城遷于繹,很有可能是因為這里有山險可依,以便更好地應對魯國的侵擾。其實,邾國憑借自身的實力,也并不甘受魯國的欺侮,時常與其對抗,有時還主動出兵,攻伐魯國。[12]
清人顧棟高把春秋時期邾、魯關系大致分成了幾個階段:認為春秋之初,魯嘗欺凌邾國,隱、桓二公都兩次盟邾、兩次伐邾,邾國未敢回報。邾國近魯而弱,僖公時期魯國與邾戰伐無已;魯文公時,晉悼興霸,各國諸侯屏息聽命,魯國也以禮義之國,兢兢焉軌于法度,罔敢凌虐弱小,而邾國反而仗恃齊國而肆橫,十年之間,邾國兩度伐魯。魯國凡十六年不伐邾,反而修平以講好;昭公時期,季孫執政,邾國三納魯國“叛人”。哀公之世,幾乎無歲不與邾為難,竟然俘獲其君以歸,獻于亳社,魯國凌滅弱小,至此已極。[13]
戰國時期,由于資料缺乏,邾、魯兩國之間的關系不可詳知。但是,戰國時雖然魯亦弱小,但比之邾國還算強大,其對邾國的侵奪可能更甚。杜預《世族譜》稱邾國“春秋后八世楚滅之”,而見于記載的邾君僅有考公和穆公,邾考公是邾隱公曾孫;《孟子》中又有鄒穆公。其世系已不得而知。
二作為曹姓國家,邾國在文化方面與魯國有很大區別,通過魯國與邾的關系便可以明顯看到這一點。
魯國周鄰齊、莒、宋、衛等大國,還與滕、薛、曹、杞、邾等許多小國相近。春秋時期,魯國本為積弱之國,但因其乃周禮所在,故而東方的不少國家皆勤享贄,修朝禮,即使遠在方域之外的一些小國也不憚憚仆仆至魯來朝。誠如近人韓席籌所云:“魯為齊弱久矣,然而河濟海岱間諸小國,率親魯而遠齊,豈無因而至哉!觀曹太子來,則賓之以上卿;滕、薛爭長,則婉言以和之;介葛廬來,則禮之加燕好。蓋魯能秉周禮,以懷柔小國,故小國親睦而來服也。”[14]
魯秉周禮,周禮的“親親”原則在魯與各國的邦交中有明顯體現。清人高士奇曾經說:“春秋時,魯于列國邦交,自齊、晉兩大國外,惟宋、衛最親。”[15]魯人結霸強之好,是為了更好生存,而“為四鄰之援”,則是備“國之艱急”[16]。然而在對待各國的態度上,魯人似乎又不盡相同。
魯與晉、衛為同姓兄弟之國,與宋、齊則是婚姻之國,與對待齊、宋相比,魯人在與晉、衛的交往中態度要溫和得多。周人有親近同姓的傳統,盡管周王室此時已經失去了統御和羈縻的力量,但魯人身上仍體現著周人的這一宗法精神,“周之同盟,異姓為后”[17]一語即出自魯人之口。如外交中齊人、宋人不懂宴會中賦詩,魯人就加以譏諷、卑視。[18]《左傳》襄公二十九年記曰:“魯之于晉,職貢不乏,玩好時至,公卿大夫,相繼于朝,史不絕書,府無虛日。”不僅如此,雖然當時列國間的慣例是“諸侯不相遺俘”[19],但定公三年,魯卻使季桓子獻俘于晉。襄公三年,魯朝晉,“公稽首”。晉知武子曰:“天子在,而君辱稽首,寡君懼矣。”魯孟獻子則曰:“以弊邑介在東表,密邇仇讎。寡君將君是望,敢不稽首?”[20]為了求睦于晉,魯國行事幾乎達于超越禮儀的地步。而對于齊國,魯人的態度正相反。哀公十七年,魯公與齊侯盟于蒙,“孟武伯相。齊侯稽首,公拜。齊人怒。武伯曰:‘非天子,寡君無所稽首。’”[21]同一禮儀,對晉對齊,截然相反。
魯國外交中與同姓較為親近,在與小國的關系上也表現十分明顯。如杞、邾、莒與其接界,但他們都是異姓,因此魯國常常侵奪杞國,并與邾、莒等國世代不睦。魯人也明白“結四鄰之援”的重要性,可魯國偏偏與邾國等“構怨”[22]。西周末年以來,周王室內亂頻仍,德威不濟,于是,迭然而興的“尊王”強霸以及號為“宗邦”、“望國”的魯國卻成為諸侯殷勤執禮的對象。就像眾多的小諸侯國那樣,邾國也一般不能自達于天子,便通過魯國盡其一方小侯的義務,如周簡王即位時,邾子不朝天子而到朝魯。邾國也常到魯國朝見,主動與魯國交好,但魯國對邾國的攻伐卻沒有因此而停止。除了魯與這些國家邊地相接而易為對手外,最為根本的原因可能還在于文化上面。[23]
邾、魯兩國由于文化不同而相沖突的事情也有發生?!蹲髠鳌焚夜暧洠?nbsp; “任、宿、須句、顓頊,風姓也,實司太昊與有濟之司,以服事諸夏。邾人滅須句。須句子來奔,因成封也。成風為之言于公曰:‘崇明祀,保小寡,周禮也;蠻夷猾夏,周禍也。若封須句,是崇昊、濟之祀而修禮、紓禍也。’”“興滅繼絕”的確是周人的傳統,于是,第二年(前638年),魯國伐邾,取須句,使須句之君返回國家。后來,因為這個緣故,邾人出師攻魯。由于魯僖公輕視邾人,“不設備而御之”,僖公的頭盔都被邾人獲去,并懸于邾國城門。
魯人很是看不起邾國,稱邾國為“夷”,顯示了魯人在文化心理上對于邾國的卑視。昭公二十二年(前520年),魯國伏擊邾軍,邾軍大敗,三位大夫被魯國所俘。次年,邾人告到晉國,晉國出兵討魯。魯派其卿叔孫至晉,晉人卻拘執叔孫,并讓他與邾國大夫坐在一起以論曲直。魯叔孫卻說:“列國之卿,當小國之君,固周制也。邾又夷也。寡君之命介子服回在,請使當之,不敢廢周制故也。”[24]最終也沒有與邾國大夫坐在一起。周制崇其封國,魯國自在其中。魯秉周禮,在有利于自己時更是堅執周制。他們認為,根據周的規定,邾之地位應低于魯國,況且邾國為“夷”,邾國的大夫沒有資格與魯卿平起平坐,魯國之卿應與邾國國君平等。
相對來說,邾國在意識形態方面受周禮影響較小,如邾國用人祭社、用人殉葬, 就都不符合周禮的要求。如魯僖公十九年(前641年),“子會盟于邾。己酉,邾人執子,用之。”所謂“用之”,即殺之以祭于社;前507年,邾莊公在門樓上觀看院中景色時,看到守門人以瓶盛水灑于庭中,那人曾被大夫夷射姑欺侮,便說是在清理夷射姑的便溺。邾莊公好潔,因而大怒,最后,竟然因此而“自投于床,廢于爐炭,爛,遂卒”。下葬之前,“先葬以車五乘,殉五人”。[25]杜預認為,墓中別有便房,先葬車及殉人,可能是邾莊公遺命??追f達也解釋說:“邾子好潔,以人為殉,欲備地下掃除。若令與柩同入,恐其污履藏內;欲其藏中之潔,故先內車及殉,別為便房處之。”邾公死后以人殉葬,類似的事情在魯國是不會發生的。
三關于邾國的文化,不少學者常常提到“鄒魯文化”這一概念,認為它可以作為一個區域文化。其實,“鄒”亦即邾國,如上所言,邾、魯在文化上有很大的差異。
關于邾國稱“鄒”,以前已有人進行解釋,如清人考證說:“按《春秋》邾,公羊氏傳皆作邾婁。何休注:‘邾人語邾聲后若婁蓋方言如是,乃句吳于越之類,非因遷婁故謂之邾婁也。由邾而邾婁,由邾婁而鄒,蓋皆音之轉。鄒亦作騶,則又字之異也。”[26]王獻唐、楊伯峻、郭克煜先生也有類似的說法,認為邾國一名數稱,是因有漫聲、急聲的區別,乃是音變所致。[27]
邾、魯近鄰,兩國時有爭戰,所控制的區域也在不斷變化。春秋后期,邾國的北部邊境逐漸南移。如襄公之時,“邾庶其以漆、閭丘奔魯”[28],杜預注曰:“二邑在高平南平陽縣,東北有漆鄉,西北有顯閭亭。”清光緒十八年吳若灝纂修的《鄒縣續志》卷二《方域志·古跡》云在當時鄒縣縣城東北十里許有故漆城,并稱當地人曾得古鼎于此。又城西十許里亦有漆城,俗名七女城,當時故址猶存。其引《從征記》曰:“漆鄉東北十里見有閭丘鄉。”可見,漆與閭丘二地即今鄒城城區西北不遠。
關于魯國對三邾的侵奪,王獻唐先生說:“魯之疆域,包括三邾北境、東境、西北境,壤地相接,兵端一啟,首當其沖,禍結幾無寧日。小邾地小力微,不敢稱兵,濫國亦然。與魯戰爭最力者,莫如邾。邾之疆邑,先后入魯版圖者,為咸丘,為 ,為于余丘,為須句,為根牟,為 ,為闞,為訾婁,為 ,若漆,若閭丘,若茅,皆叛而附魯,濫更舉國歸之。蓋自伯禽以來,已為世仇,三家貪得奪求無厭,降至春秋末葉,邾之疆域已逐漸削小,非春秋初年比矣。”[29]
春秋末年以來,特別是戰國時期,邾國已經遠遠弱于魯國,魯國不僅視其為“小國”[30],對其侵伐也更劇于前。昭公十三年(前529年),邾國告于晉曰:“魯朝夕伐我,幾亡矣。”哀公七年(前488年),季康子率兵伐邾,魯軍打進邾國城中,軍隊進行了大肆虜掠,邾人被逼上嶧山。魯軍又于夜晚攻擊,俘獲了邾國國君隱公益,把他帶回魯國,還“獻于亳社,囚于負瑕”。邾國此際已無力與魯國對抗,幸賴吳國等的庇護,才得以殘存下來。而據《孟子·梁惠王下》,在戰國時的邾穆公時期,邾國嘗與魯國發生戰爭,邾國“有司死者三十三人”。魯國國力強于邾國一直沒有改變。
關于邾國之亡,有的說滅于楚國,有的說滅于魯國。雖然事實上可能邾國不是亡于魯國,但魯國擁有滅邾的實力還是不用懷疑的。
邾國與魯近鄰,故邾君曾言“魯擊柝聞于邾”[31],孟子也說自己“近圣人(孔子)之居若此之甚也”[32]。戰國時期,孟子在鄒,此時鄒地是否屬魯,歷來存有爭議。但這里畢竟距魯國都城不遠,很容易受到魯國的影響。既然如此,邾國在文化上與魯國有一定的相近之處是很自然的。例如,邾君也有重民意識,邾文公于前614年卜遷于繹時,史曰:“利于民不利于君。”公曰:“茍利于民,孤之利也。天生民而樹之君,以利之也。民既利矣,孤必與焉。”左右曰:“命可長也,君何弗為?”公曰:“命在養民。死之短長,時也。民茍利矣,遷也,吉莫如之!”[33]這與西周尤其是春秋以來的重民思潮是一致的。邾也重君臣父子之道,邾定公時,有弒其父者,有司以告,邾公稱是自己的過失,并說自己曾經學習斷獄,說:“臣弒君,凡在官者,殺無赦;子弒父,凡在宮者,殺無赦。殺其人,壞其室, 其宮而潴焉。蓋君逾月而后舉爵。”[34]蓋臣忠于君,子孝于父,不獨儒家所提倡。
邾人也施行禮儀,但往往受到魯人的指責。如邾隱公既即位,將冠。其行冠禮無可厚非,但其所行之禮可能不合規范,因此,邾隱公使大夫因孟懿子問禮于孔子時??鬃釉唬?ldquo;其禮如世子之冠。”[35]魯定公十五年(前495年)春,邾隱公朝魯,“邾子執玉高,其容仰;公受玉卑,其容俯。子貢曰:‘以禮觀之,二君者,皆有死亡焉。夫禮,死生存亡之體也,將左右、周旋,進退、俯仰,于是乎取之;朝、祀、喪、戎,于是乎觀之。今正月相朝,而皆不度,心已亡矣。”[36]自然,邾國也有自己的禮儀,如邾考公之喪時,徐君使人來吊,當時,邾國的官吏就表示希望不要違反規矩胡亂行禮。[37]
戰國時代,邾國稱鄒,這里也受到了儒家文化的濡染,孔子的孫子子思曾到鄒地講學,特別是孟子遷居鄒地后,更使這里名聲日隆,鄒地因而也具有了濃重的儒家文化氛圍。例如,鄒穆公鑒于民眾不為自己效力的慘痛局面,遂接受孟子的勸說而施行“仁政”[38]。以前,鄒、魯連稱,一般僅僅是因兩國土地相接。以后,在儒家文化這一點上,人們多將鄒地與魯國相提并論,而且,由于孟子的原因,自戰國時起,人們將兩地合稱時,還把“鄒”放在“魯”的前面,而稱為“鄒魯”。從史籍看,人們將“鄒”、“魯”連稱時,都是從明禮、好儒的角度來說的。漢代以前如此,以后也是這樣。因此,所謂“鄒魯文化”其實指的是儒家文化,與邾國的文化還應區別開來。這一點,筆者以前曾經論及,此不贅述[39]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