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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奎:早期儒家廉政思想的基本內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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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2024年10月2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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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廉政”一詞最早見于《晏子春秋》:“景公問晏子曰:‘廉政而長久,其行何也?’晏子對曰:‘其行水也。美哉水乎清清,其濁無不雩途,其清無不灑除,是以長久也。’公曰:‘廉政而速亡,其行何也?’對曰:‘其行石也。堅哉石乎落落,視之則堅,循之則堅,內外皆堅,無以為久,是以速亡也。’”(《內篇問下第四》)現代人引此句為典,多斷章取義,取前半句為銘,以為稱頌“廉潔之政治”。按許慎《說文解字》:“政者,正也。”王念孫注亦曰:“政”與“正”同。(參見張純一:《晏子春秋校注》)“廉政”即“廉正”,取“堅直廉正”之意?!蛾套哟呵?middot;內篇》亦云:“廉者,政之本也。”可見,在先秦時期,“廉”是衡量政治的重要指標,可視作執政者的一項基本美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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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州文廟東吳廉吏陸績留下的廉石

儒家強調德性政治,并以傳“六經”為業,儒家經典蘊含著豐富的“尚廉”思想。代表性的有:《尚書·皋陶謨》將“簡而廉”列于為政須具備的九種品德之中;《周禮·天官冢宰》將“廉善、廉能、廉敬、廉正、廉法、廉辨”作為考核官員利弊得失的六項標準;《禮記·禮運》將“大臣法,小臣廉,官職相序,君臣相正”視作實現國家治理的重要標志。在此,“廉”雖多取公平、公正之意,但其時早已成為政治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??鬃印⒚献?、荀子作為先秦儒家先驅,針對“廉”所形成的不同認識,奠定了中國古代廉政思想的理論基礎。概括起來,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:

一、仁民為廉政之本

“民可近,不可下,民惟邦本,本固邦寧。”(《尚書·五子之歌》)“重民”是先秦儒家的基本共識,儒家經典對此的表述不勝枚舉。“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。”(《孟子·盡心上》)君子對待親人的態度是親愛,對待百姓的態度是仁愛,對待自然萬物的態度是愛惜。對物是愛惜而不仁愛,對民是仁愛而不親愛。“愛、仁、親”三種態度,都是仁愛之心的表露,在具體的表現上,“親”比“仁”更懇切,“仁”較“愛”更厚重。甚至可以這么說,先秦儒學關于公共政治的所有主張,都是圍繞“仁民”而開展的。作為執政者,成就廉政的意義,實正在于仁愛百姓、惠澤民眾。

首先,廉政要求執政者須正確審視自身職責。一則,權力來源于民,廉政被民眾所期許。“天之生民,非為君也;天之立君,以為民也。”(《荀子·大略》)從國家以及政治的起源來看,君主是由民眾讓渡公共權力所產生的,為民眾負責是君主職責所系。公共權力使用是否得當,影響著公共利益的分配及公共秩序的維護,對民眾至關重要。針對現實政治中的貪污腐敗、假公濟私等行為,廉政可以進行有效的制約。因此,在孔子看來,“治官莫若平,臨財莫如廉。廉平之守,不可改也”(《孔子家語·辯政》)。執政者須堅持道德操守,處事公平公正,面對百姓財物,做到不起私欲,不貪不取。二則,權被民所用,廉政為檢驗政治利弊的尺度。“人無于水監,當于民監。”(《尚書·酒誥》)周人總結夏、商兩代滅亡的經驗教訓,意識到國家興亡的關鍵還是在民。“水則載舟,水則覆舟。”(《荀子·王制》)君民關系如水與舟。若想實現國家長治久安,執政者必須做到“平政愛民”。即要執法公正嚴明,處理政務公允得當,以“舉直錯諸枉”來使得“民服”(《論語·為政》),而不可濫用權力,將自身意志凌駕于民眾之上,最終喪失民心。

其次,廉政要求執政者須施仁政于百姓。一則,執政者要關心民瘼,知民情冷暖。統治者既然代天育民,以統萬方,“顧諟天之明命”(《尚書·太甲》),當自知身負“天之明命”,更應體察天意,“天視自我民視,天聽自我民聽”(《尚書·泰誓》),深入民間作實地考察,以百姓之視聽為自己之耳目。執政者若備知民生艱難,則不敢放縱自身,安逸享樂。“無淫于觀、于逸、于游、于田,以萬民惟正之供。”(《尚書·無逸》)原因在于,執政者一身所有皆民脂民膏,觀、逸、游、田等俱損民力。而只有正確了解民眾的心理訴求與政治愿望,施政才能有的放矢。“天矜于民,民之所欲,天必從之。”(《尚書·泰誓》)即執政者要憐憫百姓,以順從民心民欲作為制定政策的出發點。二則,執政者要真正為百姓謀福利,切實推行仁政。“民心無常,惟惠之懷。”(《尚書·蔡仲之命》)在周人看來,民心常變,只歸附那些對自己有恩惠的君主。儒家一貫關注民生福祉,孔子主張“因民之所利而利之”(《論語·堯曰》),即讓百姓真正得到實惠。而民眾所期盼者無非是:“仰足以事父母,俯足以畜妻子,樂歲終身飽,兇年免于死亡。”(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)此即所謂仁政最基本內容。富民而后教民,“謹庠序之教,申之以孝悌之義”,則百姓知廉恥,君子成廉德。

可見,“德惟善政,政在養民”(《尚書·大禹謨》),廉政、善政、仁政皆為儒家理想政治的表達方式。廉政之養成,要求執政者當以“仁民”為根本,做到察民情、順民心、成民財,最終施仁于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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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尚書》書影

二、禮義為廉政之守

春秋以降,禮崩樂壞,儒學應時而生。“克己復禮為仁”(《論語·顏淵》),反觀禮樂制度崩塌的過程,孔子以舊秩序守護者的身份,深刻反思禮的傳統價值,宣揚禮治的社會功能??鬃訐碜o周禮,歸本于仁。“其特征確是將祭神(祖先)為核心的原始禮儀,加以改造制作,予以系統化、擴展化,成為一整套宗法制的習慣統治法規(‘儀制’)”(李澤厚:《孔子再評價》),逐步建立起“仁—禮”結構的內圣外王思想。儒家心目中的理想政治,必然是廉潔之政、廉直之政。而對執政者個人來說,守護廉政最核心的是“禮”“義”。儒家珍視禮義,認為“凡人之所以為人者,禮義也”(《禮記·冠義》)。將“治禮義”作為君子的本職所在,即“君子者,治禮義者也,非治非禮義者也”(《荀子·不茍》)。具體來說,前者強調以禮節欲,后者強調以義制利,二者同為一體,又略有分別,共守廉政之德。

首先,廉政要求執政者以禮節欲。一則,要正確審視人欲之合理性,“天生民有欲,無主乃亂”(《尚書·仲虺之誥》)。欲望是與生俱來的,好逸惡勞為人之天性,是不可回避的,沒有君師來引導就會導致混亂。人性欲望中最重要的是追逐名利,即便是圣人也不能去之,“雖堯舜不能去民之欲利”(《荀子·大略》)。故執政者要盡量滿足民眾的現實訴求,正視民眾“饑欲食、寒欲衣”等生存本能,這些皆是人情所不能免。但是,“欲雖不可盡,可以近盡也;欲雖不可去,求可節也”(《荀子·正名》)。合理的欲望能夠催人奮進,積極向上向善,若放縱欲望,則會墜入罪惡深淵。因此,要以禮來節欲,以此形成規范的政治秩序,從而達到“節用以禮,裕民以政”(《荀子·富國》)的社會效果,使得“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”(《禮記·禮運》)。二則,圣王、賢君、師長要以身作則,率先垂范,來引導民眾。儒家特別注重上位者的躬行實踐,自身不善何以教人成善?所謂廉政,即執政者推己之善以為人善,“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”(《論語·雍也》)。面對自己的私欲,不僅要有所節制,更要通過克制自身欲望,來達到修身養性的目的,即“養心莫善于寡欲”(《孟子·盡心下》),“恭近于禮,遠恥辱也”(《論語·學而》)。以禮節欲,克己復禮,才能確保執政者“不逾矩”,不觸犯國法綱紀,最后歸于仁、興于仁、成于仁。

其次,廉政要求執政者能以義制利。一則,“君子喻于義,小人喻于利”(《論語·里仁》),執政者要先義后利,“正其誼不謀其利,明其道不計其功”(《漢書·董仲舒傳》),將踐行義作為廉政具體實踐的準則,以此樹立正確的政績觀、人生觀、價值觀。“見利思義”(《論語·憲問》),見到利益,要第一時間思考利是否正當。所謂“儒有委之以貨財,淹之以樂好,見利不虧其義”(《禮記·儒行》)。既要甘守清貧,無欲則剛,“不義而富且貴,于我如浮云”(《論語·述而》),又要堅持做到“節用而愛人”(《論語·學而》),不與民爭利,更不可為追求私利而盤剝百姓,應以廉潔守其位,以廉政成其德。二則,“義與利者,人之所兩有也”(《荀子·大略》),義、利并不絕對沖突,廉政要求執政者必須正確調和義、利之間的關系,以期達到群己和諧。因此,執政者要真正認識到“利”對構建君、民“魚水關系”的重要性,“有社稷者而不能愛民,不能利民,而求民之親愛己,不可得也”(《荀子·君道》)。執政者與民眾各守本分,各盡其職,“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,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”(《禮記·大學》),從而使得君子成其義,而小人得其利。此外,執政者應做到“義然后取,人不厭其取”,“取”與“不取”各得其宜。取之于民,用之于民。要善于將自己的“好樂”“好色”“好貨”之心推己及人,做到與百姓感同身受,“與民同樂”而不獨享其利,不自私其利,進而可以與民同利,集眾人之私利以成一人之公義,即所謂“利者,義之和也”(《周易·乾·文言》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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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清正廉潔(一)特種郵票》之“不貪為寶”

可見,禮義為廉政之守,“制禮義以分之,以養人之欲,給人之求”(《荀子·禮論》),不僅體現了儒家對執政者廉潔奉公的道德要求,更體現了對一般民眾客觀需要的理解與認可。

三、德教為廉政之養

孔子之前,教育為貴族所壟斷,普通人并無接受教育之可能??鬃犹岢?ldquo;有教無類”(《論語·衛靈公》),打破了“學在官府”的局面。在儒家看來,人和人之間后天的差異,主要原因在于所受之教育。“干、越、夷、貉之子,生而同聲,長而異俗,教使之然也。”(《荀子·勸學》)按照孟子“性善”之觀念,世上無不可教成君子之士人,亦無不可從善之民眾。正所謂“君子壹教,弟子壹學,亟成”(《荀子·大略》),在“教—學”的互動中,民眾得到道德教化,士人得以人格養成?!抖Y記·文王世子》:“君子曰德,德成而教尊,教尊而官正,官正而國治,君之謂也。”執政者的主要責任就是要宣揚德教,德教興而官正,官正則政廉,政廉方能國治。由此,德教為廉政之養,才會順洽暢通。

首先,廉政要求執政者能明其德。“大學之道,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于至善。”(《禮記·大學》)大學者,大人之學,君子之學也。“明明德”前一個“明”解作“使彰明”,有使動之意味,取有發揚光大之意;后一個“明”作形容詞,“明德”即“光明正大的品德”。基于此,一則,執政者要好其德。子曰:“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。”(《論語·子罕》)“好色”代表著物欲與生物欲望,“好德”代表著精神與境界需要。而君子與小人分途,各盡其責,“君子以德,小人以力;力者,德之役也”(《荀子·富國》)。君子好德,才能以修德為務,才能配得上小人的供養。二則,執政者要自覺養成其德。所謂“君子懷德,小人懷土”(《論語·里仁》),朱熹解曰:“懷,思念也。懷德,謂存其固有之善。”(《四書章句集注》)執政者應以君子為標榜,努力以成德為己任,自覺與小人分別開來。而如《禮記·大學》“富潤屋,德潤身,心廣體胖,故君子必誠其意”,君子應當以德潤身,通過“澡身浴德”來不斷完成自我境界的提升。

其次,廉政要求執政者能恒其德。“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。”此語同時見于《周易·恒卦》《論語·子路》。一個人如果不能堅持不懈地修德,必定會遭受羞辱,表明道德修養是貫穿君子人生始終的一件事情?;诖耍粍t,執政者要立身以德,不能松懈。道德品性是儒家選拔人才的最重要標準,《荀子·王霸》:“論德使能而官施之者,圣王之道也,儒之所謹守也。”廉政正是對出仕士人的要求。因此,君子要“務積德于身,而處之以遵道”(《荀子·儒效》)。即積善成德并非一朝一夕之事,不僅自己要有定力,能持之以恒,而且還需要賢父兄師友相輔助。二則,執政者要導民以德。在儒家看來,“君子之德風,小人之德草;草上之風必偃”(《論語·顏淵》)。君子修身立德,才堪為民之儀表。“君者,民之原也;原清則流清,原濁則流濁。”(《荀子·君道》)上者行之,下者效之。執政者唯有嚴于律己,以身垂范,才能真正取得人民的信任。對民眾的道德教化,要遠比刑罰重要,而且更能使得民眾信服。正如孔子所說:“道之以政,齊之以刑,民免而無恥;道之以德,齊之以禮,有恥且格。”(《論語·為政》)政刑與德禮之間雖然存在某種互補,但德教永遠要排在政刑之前。

可見,德教為廉政之養,不僅體現在要養成士人君子人格,亦在于教化百姓,使得上下皆能明廉、守廉,從而養成一代廉政之風氣。

四、刑罰為廉政之輔

武王伐紂,代殷為天子。西周初年,周公反思商朝滅亡的教訓,希望能通過制禮作樂來規范天下臣民秩序,從而實現國家的長治久安。刑罰同樣是其制禮作樂的一個重要內容,在聲討商紂王“崇信奸回,放黜師保,屏棄典刑”(《尚書·泰誓》)的同時,周公不僅首次提出了“明德慎刑”的觀念,如“惟乃丕顯考文王,克明德慎罰”(《尚書·康誥》)、“罔不明德慎罰”(《尚書·多方》),更是充分認識到合理使用刑罰的重要性,提出了用刑的基本原則,“用其義刑義殺”(《尚書·康誥》)、“士制百姓于刑之中,以教祗德”(《尚書·呂刑》)。刑罰要公平嚴明、合理正當,讓民眾真正信服,這與“廉”的本義相契合??傮w來說,周公治天下的精神核心是“德主刑輔”,刑罰的目的還是輔助德教之建立。無德之人掌握刑罰必然會濫刑,也必然會戕害百姓。因此,刑罰仍然是構建廉政的必備手段,以及不可或缺的工具,這些思想都被儒家繼承和發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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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圣君及先儒圖冊》中的周公畫像

首先,“明德慎刑”是執政者用刑的必要前提。在儒家看來,“明德慎刑”的理念可以追溯到堯舜時期,皋陶為士,作五刑:“象以典刑,流宥五刑,鞭作官刑,撲作教刑,金作贖刑。”(《尚書·舜典》)舜告誡他要“惟刑之恤哉”。“恤刑”即有“慎刑”之意。“明于五刑,以弼五教。”(《尚書·大禹謨》)但刑罰之用,最終還是為了服務于德教,注定了刑罰運用的理想狀態終究是“無刑”可用,即“刑期于無刑”。因此,廉政要求執政者不僅在內心時刻保持對刑罰的敬懼,“朕敬于刑,有德惟刑”(《尚書·呂刑》),以此確保用刑的道德張力,更要重視刑罰,不可輕易使用,正如《禮記·緇衣》:“政之不行也,教之不成也,爵祿不足勸也,刑罰不足恥也。故上不可以褻刑而輕爵。”可見,動輒用刑,對刑罰的濫施,不僅會損失刑罰自身的尊嚴,更會有傷執政者的德行。同時,廉政要求執政者必須能以教至于無刑。子曰:“以不教民戰,是謂棄之。”(《論語·子路》)教化要先于刑罰,《禮記·緇衣》:“夫民,教之以德,齊之以禮,則民有格心;教之以政,齊之以刑,則民有遁心。”對民眾來說,德教可使之有格心,自律來完成自我凈化;而刑罰則會使其有遁心,僅僅是為了免除罪責而已。對刑罰的認識,孔子談到了“無訟”,認為:“聽訟,吾猶人也。必也使無訟乎!”(《論語·顏淵》)當可歸約到“無刑”。對此,《周易·旅卦》云“君子以明慎用刑,而不留獄”,亦表達了相同的意思。而儒家所歌頌周代的“文、武之隆,遺在成、康,刑錯不用四十余年”(王充:《論衡·儒增》),實則正是廉政的一種理想狀態。

其次,“用刑于中”是執政者用刑的基本原則。在早期儒家看來,禮、刑分途,有“禮不下庶人,刑不上大夫”(《禮記·曲禮》)之語。但隨著時代的發展,刑罰逐漸變成了適用于所有人。按照適用的情形來看,“以善至者待之以禮,以不善至者待之以刑”(《荀子·王制》)。針對善者要以禮,禮以揚善;針對不善者要用刑,刑以懲惡。因此,國家治理必須要禮、刑并用,實現和諧,即“治之經,禮與刑,君子以修百姓寧。明德慎罰,國家既治四海平”(《荀子·成相》)。具體來說,一則,廉政要求執政者用刑要保持廉潔、公正之心。當子路與孔子討論為政時,孔子將“正名”列于前,子路認為迂腐。但在孔子看來:“名不正,則言不順;言不順,則事不成;事不成,則禮樂不興;禮樂不興,則刑罰不中;刑罰不中,則民無所措手足。”(《論語·子路》)“正名—言順—事成—禮樂—刑罰”這一過程中,正名在最先,是強調執政者要有德;刑罰在最后,是欲民眾少受刑罰之苦??鬃诱f:“苛政猛于虎也。”(《禮記·檀弓下》)“苛政”所對應者,正是“廉政”。執政者用刑,要踐行德性,就必須體察民情民意,“圣人以順動,則刑罰清而民服”(《周易·豫卦》)。了解事實,處事公正,才能得到民眾畏服。二則,執政者用刑必須要堅決。在儒家看來,刑罰亦是廉政所不可或缺?!渡袝?middot;康誥》:“文王作罰,刑茲無赦。”《荀子·富國》:“不教而誅,則刑繁而邪不勝;教而不誅,則奸民不懲。”刑罰的主要對象是頑民以及貪污腐敗之官員,“刑罰行于國,所誅者亂人也”(《禮記·聘義》)。對亂人之懲戒,同樣展現了執政者的德性。因此,如《禮記·大傳》:“愛百姓故刑罰中,刑罰中故庶民安。”刑罰不公正,就起不到懲惡揚善的目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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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圣跡圖·泰山問政》

可見,刑罰作為廉政之輔,不僅要求執政者要“明德慎刑”“用刑于中”,處事公平公正,對權力常懷敬畏之心,對百姓常懷仁慈之心,更應當恪盡職守,不以貪腐損其節,不以富貴改其志。

綜上所述,儒家學派創始于春秋末年,在先秦諸子百家中,因出現時間最早、社會影響最大,并以重血親人倫、重實用理性、重道德修養的醇厚之風獨樹一幟,成為當時最重要之“顯學”。儒家深入闡發了廉政思想:從狹義上講,廉德既是儒家塑造君子人格的內在要求,又是士人出處從政所要堅守的道德操守;從廣義上講,廉政以仁民為本、以禮義為輔,以德教為養、以刑罰為輔,既豐富了儒家對美好政治的期許,又為現代廉政建設奠定了思想根基。

 

(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“新編孟子正義”階段性成果,項目編號:22&ZD036)

作者:劉奎,孟子研究院科研管理部負責人、助理研究員,山東省泰山學者特聘專家團隊成員。主要研究領域為孟子及儒家思想、歷史文獻,發表學術論文20余篇,出版專著(合著)1部。

原載:《走進孔子(中英文)》2024年第4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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