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風浩蕩,萬物勃發。
“天地之大德曰生”(《周易·系辭》)。2024年,又是一個龍年,我于甲辰初春,再次登上了巍峨的董子讀書臺……
2008年就已建成的董子讀書臺,格調高古,氣勢恢宏。讀書臺有二十四點八米之高,南北有八十米之長,前面巍然聳立著寓意“正其誼不謀其利,明其道不計其功”(《漢書·董仲舒傳》)的“正誼明道”牌坊,處處彰顯儒學正統,洋溢大漢雄風。
最為引人矚目、令人深思的,當然是高達六米的董公像。董公巍然屹立,以手指天,器宇軒昂,氣度非凡……
讓我們的目光穿透歷史的煙云,
讓我們的心靈照見傳奇的篇章!
一
種特別大的花
1
求道者
中國古代有這樣一位少年,他天賦異稟,天資聰明,又非常勤奮好學,酷愛讀書,還很幸運的是他出生在一個詩書傳家的富裕家庭……
這個少年,對《春秋》有一種天生和天然的感應,甚至達到了癡迷的程度。一讀起書來就忘了喝水、吃飯和休息,常常沉浸在書中那神奇而迷人的世界里……
他的父親一方面為兒子的好學而高興,另一方面也為兒子過于勞累而擔心,于是就決定在書房邊上修建一個花園。
剛開始修建時,人來車往,好不熱鬧。出于好奇,很多人都去觀看,他的父親招呼他也去看一看,權且休息一下,但是他只是專心研讀《春秋》,頭都沒有抬一下。
春暖花開的時節,花園建好了,繁華似錦,綠樹成蔭,彩蝶在花間飛舞,鳥雀在枝頭歡唱……很多人夸贊這花園漂亮。父親又招呼他到園中觀賞,但他只是搖搖頭,隨后繼續埋頭研讀《春秋》……父親再次大聲喊著他的名字,他隨聲應著,可還是紋絲沒動,像是澆筑在書案前的銅人一樣,依舊癡迷地捧著竹簡,還是在埋頭研讀《春秋》……
春去秋來,合家歡聚時,父親不見他的蹤影,以為他終于到花園里賞花賞月去了,可是在花園找來找去也沒找到他,最終找到書房,看到的還是他在埋頭研讀他的“春秋”,他已完全沉浸在書中那神奇而迷人的世界里……
我們推想,少年一定來到了另一個更令人神往的神奇花園,那里一定別有奇趣、別有洞天:連綿起伏的書山,波瀾壯闊的學海,參天的知識大樹,似錦的思想繁花,隱藏在歷史深處的奇珍異寶,零落于文化大道的旗幟路標……
在這樣一個特別大的花園里,他找到并埋下了一顆特別大的種子,這顆種子的名字叫“《春秋》”。
日復一日,月復一月,年復一年,他專心致志,一心向學,持之以恒,孜孜以求,這就是著名的“三年不窺園”的故事。
《大學》上說:“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靜,靜而后能安,安而后能慮,慮而后能得。”
是的,這個求《春秋》之道、悟《春秋》之道、得春華秋實的少年,就是一代宗師董仲舒。
2
得道者
最近有一首特別火的兒歌《挖呀挖呀挖》:
在什么樣的花園里面
挖呀挖呀挖
種什么樣的種子
開什么樣的花……
孩子們當然有權利在大自然的花園盡情地游覽,我們更沒有權利要求孩子們都像少年董仲舒一樣“目不窺園”;但從某種意義上說,少年董仲舒和我們,何嘗不是“挖呀挖呀挖”的種花的“少年”。
“黃沙百戰穿金甲,不破樓蘭終不還”的堅定決心, “獨上高樓,望盡天涯路”的崇高境界,“衣帶漸寬終不悔,為伊消得人憔悴”的堅強意志,“板凳要坐十年冷,文章不寫一句空”的執著追求,這就是董公“目不窺園”被不斷傳承的精神要素。
我們當然也不會忘記,孔子讀易韋編三絕,蘇秦讀書懸梁刺股,曹雪芹“披閱十載,增刪五次”等故事。還有聞一多先生,上樓苦讀,手不釋卷,廢寢忘食,朝乾夕惕,大家戲稱他為“何妨一下樓主人”。他們都是“挖呀挖呀挖”的種花的“少年”,都在自己認定的領域內,取得了非凡的成就。
做好人、做好事、做好學問,歷來都是很寂寞也是很清苦的事。作為“神一樣的存在”,少年的董仲舒,是如此令人驚異,是如此與眾不同,他為書著迷,為書沉醉,他與他同一時代、甚至不同時代的的“同齡人”相比顯得如此不同……
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懷疑:他是不是生來就是為著闡述、弘揚華夏文明特別是“春秋”微言大義的,是不是上蒼恩賜給我們的“得道者”?
有時候我們又不得不相信:斯文在茲,天佑中華!
我們應該慶幸和感謝的,正是古往今來像董仲舒這樣“專心致志,埋頭苦干,鍥而不舍,持之以恒”的“得道者”。他們在“心靈”的花園里, “種特別大的種子,開特別大的花”!
是的,我們都應種下最美麗的種子,都應該收獲最美麗的花朵。
3
傳道者
公元前156年(漢景帝元年),23歲的董仲舒去京城長安應試,被授為《春秋》博士。他精通《五經》,熟諳陰陽五行及儒、法、道、墨等家,成為一代鴻儒。
司馬遷《史記·儒林列傳》載:“言《春秋》于齊、魯自胡母生,于趙自董仲舒。”當時研究公羊《春秋》的著名學者只有胡母生與董仲舒。胡母生,字子都,齊國人。司馬遷又說:“漢興至于五世之間,唯董仲舒名為明于《春秋》,其傳公羊氏也。”就是說董仲舒比胡母生還要高明。
讓我們翻開厚重的《漢書·董仲舒傳》:董仲舒,廣川人也。少治《春秋》,孝景時為博士。下帷講誦,弟子傳以久次相受業,或莫見其面。蓋三年不窺園,其精如此。進退容止,非禮不行,學士皆師尊之……
董公董仲舒是廣川郡人(一種主要和普遍的說法,此地是包括德州德城區在內的廣闊區域)。司馬遷說,因研究《春秋》,孝景帝時他就被拜為博士,是當時的群儒之首,是以文章道德聞名遐邇的大學問家、大教育家,名副其實的通曉古代特別是儒家典籍的“通靈者”。
他出入時的儀容舉止,無一不合乎禮儀的矩度,學生們都師法、敬重他。
他向漢武帝提出的設“五經博士”、“興建太學”、“養天下之士”等主張,開創了國家大學教育的先河。
千人奔赴,千里奔赴,可不可以這樣訴說鄉間教師董仲舒,可以;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,可不可以這樣稱頌鄉間教師董仲舒,可以。作為“神一樣的存在”,“下帷講誦,弟子傳以久次相受業,或莫見其面”。絡繹不絕的學子,不是在他的課堂,就是在趕往他的課堂的路上……先來的到他跟前聽講,后來的就只好聽師兄們的傳授,再后來的只能聽傳授的再傳授。師兄帶師弟、徒弟帶徒弟,他的許多學生竟然沒見過他一面,足見他當時講學的的盛況。
他的許多學生和后代都是飽學之士和有用之才,他的教育取得了巨大的成就。據《史記》記載,董仲舒的弟子中有成就的人是:蘭陵人褚大,廣川人殷忠,溫人呂步舒。褚大官至梁王國相。呂步舒官至長史,手持符節出使去決斷淮南王劉安謀反的罪案,對諸侯王敢于自行裁決,而不加請示。他根據《春秋》經義公正斷案,天子都認為很對。弟子中官運通達的,做到了大夫之職;做到謁者、掌故的就有一百多人。董公的兒子和孫子也都因精通儒學做了高官。
他與趙人毛詩學開創者毛萇 、燕人韓詩學開創者韓英等組成了一個地域文化圈,而且他還是當時的群儒之首,以文章道德冠名于世。
作為“神一樣的存在”,《史記》和《漢書》都為其立傳。班固在《漢書》中說:劉向稱他“有王佐之才”,并贊揚他為“群儒首”、“儒者宗”。王充在《論衡》中甚至說:“文王之文在孔子,孔子之文在仲舒”,“孔子終論,定于仲舒之言”。
(本文選自《登臺思董公》之一)
作者簡介:高洪義,無黨派人士,董子文化研究會常務理事,昆侖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,大連海洋大學特聘教授,黃河經濟文化促進會經濟專委會副主任,運河文化研究會常務理事,山東高級教師,夏津文化和旅游發展顧問,海爾集團黃金獎獲得者。